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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了一天班,開了不少煩人的會,祁遠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到家,看到一個裸男站在陽台上對他揮揮手。

他瞠目結舌,不能相信,接著破口大罵:

「幹!你是誰啊!三更半夜在我家的陽台做什麼?」

祁遠憤怒的打開落地窗,將那個赤裸的男人拖進客廳,一拳就要狠狠痛毆這個變態。

「這位大哥,冷靜點,你先別生氣,」裸男對他溫柔的從容阻止:

「我呢!也只是剛好在你家陽台散散步,你知道的,月色正好嘛!這乃是人之常情,我沒有惡意的。你別那麼生氣啊!這位大哥,生氣對身體不好,要常保有知足快樂的心。」

「幹!有個不認識的裸男在我家的陽台散步賞月,你要我高興到哪裡去?」

祁遠發狠的抓緊他的手臂,男子吃痛,卻還是耐心的對他曉以大義,「唉,生氣真的不好,反正我又沒有殺傷力,也不是小偷,就只是在陽台等你回來……」

「你等我回來做什麼?我根本不認識你,而且,這裡有二十七樓高,你怎麼上來的?」

男人仍是溫柔的笑著,「說起來,有些事是科學無法解釋的。」

「你最好現在就給我解釋清楚!」祁遠一掌掐住他的頸子,另一掌氣極的朝牆壁砸下去。

看他這麼可怕,男人靠牆的身體微繃了下,說:

「你不會報警吧!一定不會吧!大哥你看起來人那麼好,而且我這模樣哪裡像變態呢?就只是沒穿衣服而已……」

裸體賞月還不夠變態嗎?「幹!我叫你解釋清楚,你囉唆那麼多做什麼?」

他掄起拳頭往男子頭上K下去,男子皺臉痛喊一聲,一會兒,他又恢復專業得體的笑臉。

「事實上,我這個人很有敬業精神,我從事服務業,秉持讓全世界的女人開心幸福的理念,兢兢業業,付出所有的心神。在這個業界裡算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……」

「幹!講重點!」祁遠的掌心在他面前緊握成可怕的拳頭。

「也就是說,」兇猛拳頭在前,男子停頓了下,旋即又笑著解釋,「我為了讓女客們得到快樂,精心培養氣氛,讓她們高興,而有時氣氛培養過了頭,不知不覺,對方的老公已經回到家門口……」

「你是隔壁那個貴婦的『客兄』?」祁遠皺眉瞪他。

「說『客兄』太沉重。你可以說是『情夫』、『戀人』。」

「你是牛郎?」

「呵呵,牛郎這個辭有些俗,也已過時,我們店的名稱是絕世好鳥男公關俱樂部。」

祁遠瞠眼瞪著他,這個名稱有比較好嗎?

「說起來,我在店裡的人氣可是第一名呢!只是今天有些失誤,她老公提早回來,我連衣服都來不及穿,就趕緊從她的陽台翻到你這邊來,二十七樓呢!很嚇人的。但你知道,我這個人很敬業,為了不替客人添麻煩,再搏命也要翻過來。」

我看你是怕被抓住,被人家老公海扁一頓吧!祁遠心中暗忖。

這時,男人又擺出優雅得體的笑容。「這位大哥……天候已是深秋,我今天在外面等了一整晚,你又晚了些回來,我有點冷……」

祁遠瞪他微微發顫的裸身,很不想理他,但他不能讓一個變態裸男從他的屋子走出去,要是讓人看到誤會了,他跳到黃河都洗不清。

他不情願的嘖了一聲,放開掐住男人的手,往自己的臥房走去。未久,他走出來,拿出一套衣服。

男子一邊撫著被抓疼的脖子,感激涕零的接過祁遠手上的衣物。

「大哥,你人真好,這內褲還是新的呢!雖然樣式有些保守,我個人比較喜歡金蔥色的緊身內褲。不過,我還是可以勉強接受……」

男子微笑望著祁遠,討好的道:「改天,我買一打金蔥內褲送給你,以報答你的救命之恩。」

「不需要,」祁遠冷眼瞪他,「今後,別再讓我看到你。」

對於祁遠的冷漠要求,男子只是笑笑,並沒有回答。

他們之間沉默相對一會兒,發現男子並沒有馬上換衣,只是拿著衣物遮著私密部位。祁遠問:「你愣住幹嘛!快穿啊!」

男子抿抿唇,笑了笑,「大哥,你可以轉過身嗎?」

「幹!我們都是男人,你他媽的害什麼臊?」對他的忸怩,祁遠不耐的覷他一眼。

「那……好吧!」

見祁遠這麼凶狠,似乎戒備著他這個陌生人,男子尷尬一笑,也不再說什麼,開始換衣服。

他拆開內褲包裝,抬腿穿上。祁遠盯視著他,目光在他比例完美、肌里分明的蜜色肌膚、以及渾翹小巧的臀部上流轉,從剛剛就一直滔滔不絕的男子此時安靜了,臉上還有一絲緋紅困窘,似乎不習慣在陌生男人的注視下穿衣般。

祁遠看著他不帶一絲贅肉的蜜色身體,盯視他一一扣上襯衫的鈕扣,穿上西裝褲,祁遠沒發現,自己的目光被那美好的肉體吸引著,一瞬都沒離開過。

待穿好衣服,男子僵硬的身體才總算放鬆,也恢復從容的神采。

他回頭望著祁遠,專業的笑說:「真不好意思,我該給你一張名片的,以後你來店裡,我一定會優待你。可是我現在身上沒半張。」

發現眼前的男子回頭凝著自己,祁遠驀地移開視線。口氣仍相當冰冷。「我不需要。」

祁遠森冷的語氣擺明在下逐客令,俊美男子自然聽的出來,他得體的笑說:「既然如此,我也不再叨擾你,謝謝你的傾力相助。」

男子識趣的往大門走去。正要打開大門時,他忽地停下腳步,回過頭溫文的笑說:「對了,我說這位大哥……」

「是又怎麼了!」祁遠見他又停下腳步,簡直快抓狂。

面對祁遠的暴躁,俊美男子仍維持優雅的笑容,對他誠懇道:

「是這樣的,大哥你這樣幫我,我非常感心,所以我一定要將心底的話告訴你。說真的,我覺得你的屋子相當陰森!」

俊美的男子左顧右盼,「你看,客廳的燈光有些昏暗慘淡,加上你房間的微弱光線,整個看起來相當空洞蒼白,好像在拍恐怖片……」

「客廳的電力還沒開到最強,因為我的面前突然出現一個裸男,老子剛剛還在料理你……」祁遠握拳,耐著性子說明。

「而且,」像是沒聽到他的解釋,男子又滔滔的說:

「大哥,我覺得你長的很帥,身材又高壯又結實,可是你老是擺著一張臭臉,這樣女生會不敢喜歡你,就算她們跟你交往,一定也會拋棄你。這樣下去你會變成孤單老人。因為你幫過我,我很為你擔心!這位大哥,你的內心一定很寂寞,就像這間鬼屋一樣吧?」

忽地,祁遠抓狂的揪緊他的衣襟,憤怒的火氣噴在男子的臉上。

「告訴你,老子就是天生這張臭臉,你喜歡也好,不喜歡也罷!還有,我就是變成孤單老人,也不勞你費心,更不關你的事。給我好好聽著,再讓我見到你聽你說這些廢話,我就殺了你!」

語畢,祁遠將男子拎的腳離地面,打開門直接扔出去。

「這位大哥,我全是為你好,請聽我的勸……」

祁遠狠狠將門關上,將男子最後規勸的聲音隔絕。而後他走到廚房、書房、健身房、衛浴間,啪啪啪的將電燈全都打開,頓時屋內燈火通明。

「幹,好好的房子被他形容的像鬼屋!有鬼屋長這個樣子嗎?」

祁遠環視屋內採黑白設計的極簡風格,他向來對自家的裝潢設計感到相當驕傲滿意,卻有個瞎了眼的傢伙說他的房子像鬼屋!

祁遠氣惱的走進廚房,從冰箱拿了罐冰啤酒走出來時,電話鈴聲響了幾聲,而後轉成答錄機。

『阿遠,我是玫萱,你還沒回家嗎……』

女人軟軟甜甜的聲音響起,那甜嫩的聲音能挑動所有男人的心田。祁遠的嘴角帶點驕傲的撇起來。

哼,沒有女人會喜歡他?他沒有女友!別傻了,他已有個論及婚嫁的漂亮女友,什麼孤單老人,孤苦終身,不可能!

「那個……阿遠,有件事我想跟你說……我們分手吧!」

一聽到這句話,祁遠差點將口裡的啤酒噴出來。

「我覺得……我們並不適合……你總是很忙碌,在你身邊我很孤單……你對任何人都很冷漠,即使對我也……我想……我們還是分開吧!」

祁遠快步走過去接起電話:「他媽的!玫萱……」

女友卻已掛了電話,話筒傳來嘟嘟嘟的聲音。

這是怎麼回事!女友剛剛說了什麼?他們要分手?他們明明都要訂婚了,消息也傳出去了,是要分什麼手?這不是要他丟臉嗎?

而且,他對她還不夠好?多少女人想接近他,他理都不理,對她專情。他送她多少昂貴的禮物。他只是……比較少有時間陪她,但她不論想要多少珍貴的禮物,他都給她了,玫萱為什麼還不滿足?

抬起頭,他看見前方鏡子裡,自己冷漠難看的臉。忽地,剛剛男子的話又竄進他的腦海。

你老是擺著臭臉,一定會被拋棄,最後變成孤單老人,孤苦一生的……這位大哥,你一定很寂寞吧……

 

 

幹!什麼叫做寂寞?祁遠的字典沒有這兩個字。

他也不認為白手起家,如今身為一家公司負責人,擁有上億資產,高大帥氣、人稱鑽石單身漢的他會被甩。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!

「阿遠啊!你不是就要去玫萱家提親了嗎?怎麼都沒看到你有什麼動作呢?是不是你們兩人怎麼了?」

「媽,妳想太多了……這不可能,我跟玫萱感情這麼好……妳別擔心,我也三十一,想成家了,準備好要去提親時,會跟妳說一聲……」

問題是,他讓秘書送花送禮物給玫萱,都讓她退了回來,終於工作忙完後,打電話給她,她已不接聽。真是可惡!

「真的啊!」母親笑呵呵的說,「媽很期待喔!你可別讓媽失望喔!」

「當然……」祁遠抿抿剛硬的唇線,臉色相當難看。「我什麼時候讓妳失望過……」

幹!真的是有夠倒楣,都快要訂婚,女友竟然跑掉,他一定是被詛咒,一定是之前的那個裸男帶衰他,讓他現在處境艱難,不知道怎麼跟母親交代。

還在心底暗幹,坐在客廳沙發的他赫然發現一個裸男正從他的陽台吃力的翻身過來。

剎那間,他的腎上腺素猛然上衝,站起來衝過去,憤懣的打開落地窗。

聽到後面出現猛烈「碰」的一聲,才剛在陽台落地的俊美男子吃驚的回過頭,而後笑道:「嗨!這位大哥,一個禮拜不見了,你特地來陽台迎接我啊?這怎麼好意思呢……」

「幹!誰來迎接你!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!他媽的渾蛋,你竟敢詛咒老子!」

祁遠狠狠抓住他,憤怒往屋裡拖。被抓住的男子疑惑忙道,「大哥,你誤會了,我沒有詛咒你啊!我只是剛好從你家經過……」

上身赤裸,僅著一件西裝褲的男子被狠狠的甩在沙發上,他看著接著跨在他身上的祁遠,不禁害羞搔頭說:「這位大哥……我們這樣的姿勢有點曖昧耶……」

「你給我閉嘴!幹!老子不可能跟你搞曖昧!你沒事害羞個屁!你這個王八蛋!我今天非殺了你不可!」

祁遠惱怒的就要掐住他的脖子,這時,電話聲響起,而後轉入答錄機。

『阿遠……是我……玫萱……我……打電話給你,是想跟你說清楚,不想跟你分的不明不白。

平時,你有些粗魯,也很冷漠,但我還是喜歡你,只是沒想到,現在我們要分手了,你還是叫秘書來安撫我……也許我們真的不適合……畢竟我們一起走過五年的時光,我希望能跟你好聚好散。』

電話掛掉後,俊美男子的神情尷尬錯愕,甚至是不敢相信,他道:

「這位大哥,真想不到,你真的有女友?不過,你們會分手,並不是我詛咒你,說真的,感情出現了分手危機,卻要秘書處理打發,這位大哥,不是我誇你,你絕對是狼心狗肺的最佳代言人。」

「你說什麼?」

祁遠火冒三丈的抓緊男子的裸臂,讓男子專業的笑臉吃痛微皺,低吟說:

「呃,大、大哥……你弄痛我了……好痛……」

祁遠仍瞪著他,胸膛抓狂的上下起伏,男子一臉無辜的緊,他真想宰了他!

他恨恨的放開半裸男子,腳步重重的走向臥室,從衣帽間拿出一件襯衫丟給男子。

「穿上衣服,滾出去!」

男子拿過衣服,仍感動的溫文笑說:

「這位大哥,雖然你很粗暴凶惡,但你是個好人……」男子難過歎了口氣。「只可惜,注定變成可憐沒人要的孤單老人。」

祁遠快氣瘋了,這時,男子突然抬頭說:

「但是,你知道嗎?我可是店裡的當紅男公關。」

「那又怎樣!很了不起嗎?」幹!這傢伙在向他囂張?

俊美男子溫文的笑著搖頭,「不是的,這位大哥,我的意思是,我可以救你。」

「啊?」

對方的話讓祁遠一陣愕然,男子繼續說:「其實,我的強項,就是專門搞定女人,各式各樣的女人!」

他的眼底有著閃亮亮的自信,對祁遠感心的笑:

「這位大哥,你這樣幫我,我一直很想報答你,但你不喜歡金蔥內褲,讓我覺得有些感傷。現在剛好有這個機會,讓我可以拯救你的人生。」

聽見他的話,祁遠只有一個字:

「滾!」

男子仍對他專業的笑說,「我真的可以幫你挽回女友。」

祁遠幾乎快要爆發了。他額頭青筋突出,咬牙切齒。「我不需要一個沒有道德的牛郎來教我該怎麼做!」

他盛怒的喘了幾口氣,而後冷淡的輕哼,「而且,你以為女友跑了,我就完了嗎?告訴你,多少女人想接近我,我要女人,輕而易舉!」祁遠說的是事實,卻也因為顧及面子而逞強。

男子仍是一徑的專業笑容,「但是,你跟女友都要訂婚了,你們的感情一定很篤實,畢竟一起走了五年,我明白,大哥你一定想要挽回吧!」

他確實想挽回,但這些事不想從這個牛郎的口中說出來。

祁遠皺眉看著男子自以為了解他的笑臉,忽地,他有個想法,如果他能毫不留情的狠狠拆下這個男人的面具,這張擺明裝出的笑臉下,會是怎樣的面孔。

這麼想時,祁遠的視線不禁往下,看見男人白皙胸前的紅嫩乳頭,他停佇幾秒,立刻移開視線,怒吼:

「幹!我不是叫你穿上衣服嗎?你還在蘑菇什麼!」

突然被吼,男子一愣,而後笑著穿上襯衫,說:

「大哥,我就說,你人真的很好,還會關心我會不會著涼。」

對於男子的誤解,祁遠不會去解釋,他剛剛下意識盯視他的性感乳頭。

這時,男子突然想到什麼,從西裝褲袋裡的皮夾拿出名片,說:

「這是我的名片,上頭印的花名是密,但真正的本名是邵亞密!」

祁遠凶狠的瞪著他,他根本不想認識這傢伙,他介紹的那麼仔細做什麼。

見祁遠不收下他的名片,邵亞密仍得體笑著,動作自然的將名片放在客廳的灰黑茶几上。

「這位大哥,你叫什麼名字呢?」邵亞密繼續將剩下的兩三個鈕扣扣上。

祁遠冷冷別開頭,不做回答,看祁遠似有隱情不答話,邵亞密點點頭,溫文的笑說:

「啊!我懂,這位大哥也許有什麼難言之隱,無法將名字說出。像我的一個長輩的親戚,因為家裡的小孩都不長命,於是他爸媽就將他的名字取為『壽』,希望他能健康長命。可是很不湊巧,他的姓是秦,後來他去應徵工作,老闆問他叫什麼,他也只能說『我是秦壽』,真的是讓人有些難為情,所以大哥,你的處境我真的懂……」

「夠了!邵亞密,老子叫做祁遠,你給我閉上嘴!聽到了沒有!」

祁遠快瘋了!什麼難言之隱!幹!他只是不想講!但邵亞密怎麼有辦法想到那邊去,最後逼的他不得不將名字交代出來!

聽見他的名字,邵亞密一愣,「祁遠?你的名字很好聽,很正常啊!」

他什麼時候說過他的名字不正常?不可思議,祁遠感到自己的胸口氣到有些刺痛。幹!再跟他扯下去,只會妨礙身體健康。

邵亞密仍是職業性的笑著。「祁先生,請相信我的專業,一定會讓你的女友回心轉意,讓你的人生不再悲慘淒涼。」

已經是極限了!祁遠狠狠一把抓起邵亞密的衣領,將他狠狠往門口拖。

「祁先生,你別這麼粗魯啊!我真的可以幫你!」

邵亞密對他用力保證,但祁遠用力的將他甩出去,過大的力道讓邵亞密撞到走廊上的牆壁,高大的祁遠睥睨他,惡狠的道:

「幹!老子不需要牛郎!」

「碰」的轟然一聲,祁遠用力關上大門,將外頭的客兄拋在腦後。

祁遠抓狂的下定決心!

他不會再縱容那個可惡的傢伙,下次看到他,他絕不會再好心的幫他。

他要報警!他要將他交給隔壁戴綠帽的黃先生,讓他去千刀萬剮!隨便怎樣都好,總之,他不會再跟那個傢伙有任何牽扯!

 

 

這些天來,祁遠幾乎都是以抓姦的心情回到家。

一進門,他立刻衝到陽台左右查看,是否有裸男在上頭悠閒散步。似乎也會擔心附近鄰居不察,以為裸體變態的是他。那真會該死的毀了他的清白!

三天後,邵亞密果然又來了。祁遠昂然站在落地窗前,看著蹲在陽台一角的邵亞密,當下決定報警,讓警方來處理。

當他冷漠拿出手機時,看到邵亞密一反常態捲縮在陽台角落,身上的花俏西裝還頗為整齊。

這時,他注意到邵亞密俊美的臉上淌著冷汗,臉色蒼白,微咬著唇。

祁遠正要撥號的手停住,皺眉問:

「你怎麼了?」

聽到祁遠的聲音,邵亞密輕輕一愣,而後他放鬆緊咬的唇,抬起埋在膝間蒼白的臉,露出一貫的笑:

「啊!祁先生,你回來了……今天天氣真不錯,你工作還順利嗎?」

對方的寒喧讓祁遠皺起眉頭。

「我在問你,你他媽的怎麼了?」

「我沒事,只是胃有點痛。」

看邵亞密面色蒼白,卻還對他和善微笑的天真模樣,祁遠握著手機的手猶豫緊了緊。

「……你站的起來嗎?」

「嗯……沒問題。」邵亞密點頭笑笑,而後用手慢慢扶著陽台壁緣站起身。

邵亞密搖搖欲墜,行動艱難,好像隨時要倒下,但他盡力讓自己站的挺直。

祁遠的手還在躊躇,他應該打電話報警,或是揪著他,讓他滾出大門,而絕不是再度對邵亞密伸出援手。

然而當邵亞密踉蹌不穩的走過他的身邊時,他霍地伸出手,雖然在心底狠罵自己,但他沒有推開,讓邵亞密好好的靠著自己。

乍然倒在祁遠溫暖的肩窩,邵亞密似乎有些吃驚,而後他照例揚起職業性的笑容,神色慘白的道:

「啊……祁先生,謝謝你……你身上的體味好香,好好聞。」

祁遠起了雞皮疙瘩。「你最好給我閉嘴,否則老子直接將你扔下樓。」他面色難看。沒有報警,他已經很幹,千萬不要再考驗他的耐性。

邵亞密被放在舒服的沙發上,皺眉喘了口氣,幾秒後,他讓自己的眉間舒坦,泛白的唇上揚:

「祁先生,謝謝你。請你讓我歇一會兒,先別扔我出去,我待會兒就會離開,等等我還有客人。」

「你是白痴啊!不舒服為什麼不好好休息,什麼客人!甚至還在那裡爬陽台,你他媽的不要命了是不是!」看他額頭因胃痛而佈滿汗水,祁遠對他暴吼。

邵亞密專業性的笑了笑,「沒關係的,工作就是要敬業,我不會有事的。」

「混帳!」

祁遠罵了聲,像是氣他搞不清楚狀況,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體,而後他轉頭走開。看他乍然離開,像是生氣了,邵亞密蒼白著臉,有些不知所措的一個人被留在沙發上,抱著越發疼痛的腹部。

不久,他聽到祁遠的腳步聲回到他的身邊。

「這是胃藥,你先吃了,疼痛會好一些。」

「謝謝你……祁先生。」邵亞密抬起頭,手指因絞痛而微抖,接過藥,吃了下去。

看著邵亞密的悽慘模樣,祁遠遲疑片刻,問:

「你有吃飯嗎?」

「嗯!我待會兒陪客人喝酒時,會順便吃些下酒菜。」

「你竟然還要喝酒!」祁遠的聲音又明顯動怒,胃痛成這樣還要喝酒,「你真的是個笨蛋是不是?」

邵亞密仍溫文笑著,臉色依舊慘白。「沒關係的,謝謝你關心我,我常常這樣,胃痛一下就沒事了。」

邵亞密抬起手看腕錶,「我該走了,我……」

他才要站起來,平常恨不得立刻趕他走的祁遠卻將他的肩膀重重壓回沙發。

「你他媽的給我乖乖坐好,給我等著,要是你敢給老子離開,我就立刻殺了你!」

咆哮完,祁遠忿忿的往廚房走去,打開冰箱,拿出一些食材。

邵亞密坐在沙發上,看著他的動作,又看看手錶,他該離開了,但祁遠好像真的很生氣,不知道他在氣什麼。於是邵亞密抱著絞痛的肚子,進退兩難的坐在沙發上。

祁遠用力發狠的在流理台切菜,沒錯,他會做菜,會照顧自己,會做簡單的單身漢料理,但是幹!為什麼他非得替一個牛郎少爺做菜?

幹!去他的同情心,去他的婦人之仁!

煮完簡單清淡的粥品,祁遠目光發狠的走向客廳,邵亞密仍是僵硬微縮著身體坐在沙發上,但面色已沒那麼蒼白糟糕,也許藥效已開始發揮。

「祁先生,請問,我可以離開了嗎?你知道,我還有客人……」邵亞密為難的搔搔頭。

「吃掉。」祁遠目露凶光的低吼。

邵亞密看著放在面前的一碗粥,抬起頭,相當詫異的望向他。「這是給我的?祁先生,你剛剛在廚房是在替我煮粥?」

「這個事實,你不要講出來,老子聽了會很幹!」祁遠仍不能接受替個客兄下廚的事實。

邵亞密小心翼翼的捧起粥,看著熱氣騰騰的白霧,此時他幾乎可以猜到,凶惡的祁遠在關心他。很久沒有人為他做飯了,讓他有些高興……有些溫暖的感動。

「祁先生,謝謝你……」

胃已經沒有那麼痛,他慢慢的吃起粥,祁遠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椅上坐下,拿根香菸點上,盯著邵亞密就像盯著一個犯人。

邵亞密突然開口。「對了,你跟女友合好了嗎?」

對方的話像是提醒祁遠什麼忘卻的事。他懊惱的按按額頭,托這個傢伙的福,這些天他只想著抓姦,挽回女友的事竟全忘光了。真是糟糕!

看祁遠的臉色陰晴不定,邵亞密又問:「你曾經為女友做過飯嗎?」

祁遠煩躁吐出一陣煙霧。「不需要,她會煮飯。」

邵亞密職業性的笑笑,「你該為她做頓飯,祁先生你是個好人……你要讓她知道你的好。」

「邵亞密,我的事不用你管。」祁遠用力吸了口香菸,不耐吐出。

「祁先生,我只是想幫助你……你一定要去找她,說你愛她……想要寵愛她。」

「呵!寵愛……」祁遠驕傲自負一笑,「我當然寵愛她,她想要那些奢華的服飾珠寶,要那些名牌包包,要名車,要房子,我難道皺過眉頭?」

邵亞密吃著粥,沉吟一會兒,而後他搖頭,笑說:

「不是的,這不是寵愛,這不是……我所謂寵愛是,當她感冒發燒,你會為她捨不得,她心底委屈難過,你會以為世界快要崩潰,當她仰望星空,你會怨恨自己,為什麼不能將月亮星子,全都摘下給了她。什麼都不重要,只想愛她。你曾經這樣寵愛過她嗎?」

邵亞密的話讓祁遠一愣,而後他不屑的別過頭。「少無聊了。我不搞你們牛郎那一套。」

祁遠一再輕蔑的拒絕,讓邵亞密有些羞赧的搔搔頭。

「這不是店裡的招數,如果有喜歡的人,我大概會這麼做。祁先生,我……只是想幫你,讓你的女友回心轉意。」

看邵亞密有些不好意思,仍是維持專業笑臉的模樣,祁遠停頓幾秒,問:「你的胃好些了嗎?」

「嗯……沒有那麼痛了。」

邵亞密繼續吃了幾口,而後揉揉眼皮。

「好奇怪,好睏……」是因為剛剛胃藥的副作用?還是因為最近沒睡好的關係?

祁遠拿過他的碗,明白胃痛食慾不會太好,只是邵亞密不知是怎麼回事,好像勉強自己硬要吃完粥。

真是個笨蛋,那也不過是碗粥。

「想睡,就先睡一下吧!」

祁遠將他的身體硬是壓向沙發。邵亞密看著被拿走的粥,似乎覺得有些惋惜。

「可是……我待會兒還有客人。」他揚起職業性的笑容,想要起身,但祁遠的大手壓住他的肩頭。於是他虛弱的笑著請求:

「不然,我睡十分鐘,之後你叫醒我,好嗎?」

祁遠只是居高睥睨他,「你睡吧!」

於是,邵亞密放心閉上睏倦的眼,很快就沒有防備的入睡,祁遠坐在一旁的沙發上,又燃起第二根香菸,默默看著對方熟睡的俊臉,時間超過十分鐘,但他沒有叫醒他。

白色煙霧從祁遠的口中吐出,哼!敢當他祁遠是鬧鐘?簡直活的不耐煩!

忽地,邵亞密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鈴聲響起,祁遠伸手接過,看邵亞密略為蒼白的臉仍熟睡著,他將手機放到耳邊。

「喂!」

『喂!你是誰?他媽的,我不管你是誰!亞密呢?叫他來聽電話,拜託看一下時間,現在幾點了,大客戶可在等著!總之,你叫他給我……』

對方還未說完,祁遠已不爽的掛了電話。

幾秒後,電話又響起。

「媽的,你是誰!你為什麼掛我的電話?你叫亞密那傢伙快點過來,客人在等了,是超級頂級大客戶,聽到沒……」

「他死了。」祁遠一字一句,冷冷的說。

瞬間,電話那頭靜默下來,傳來一陣抽氣聲,不等對方再說些什麼,祁遠已掛了電話,而後關機。

四周安靜了,邵亞密蒼白疲倦,仍熟睡不受影響,像是很久沒睡過這麼舒服的覺了。

祁遠將茶几上的碗筷收去廚房,自己也隨便弄了東西吃。而後倒了杯威士忌,坐在沙發上邊啜飲,邊看工作的資料。

忽地,什麼東西緊緊吸引了祁遠的目光。邵亞密敞開的襯衫,白皙蜜色的肌膚,紅嫩的乳頭正若隱若現。

祁遠盯視一會兒,低下頭看文件,幾秒後,又忍不住抬眼盯視。

忽地,他用力別過頭,暗罵自己,可惡!那不過是個乳頭,有什麼好看的!

問題是,那該死的紅乳為什麼會誘惑他?讓他總是離不開視線,甚至想玩弄撫摸?

他氣惱不已,胸膛一陣起伏。而後他心忖,那不過是個乳頭,看一下是又會怎樣?

於是他又轉回視線,看著邵亞密若隱若現的可愛小小紅乳,而後他不自覺放下緊捏的文件,站起身走近邵亞密。

有點想玩玩看。他伸出手,粗糙的手指撥開襯衫,輕輕撫摸緊實光滑的肌膚,捏弄柔嫩的乳尖,感受那柔嫩的小乳在他的指腹下挺立硬突,感覺很可愛。

不久,他便覺得不妥,立刻縮回手,氣惱的用手摀住唇!

可惡!他幹嘛摸他!一定都是邵亞密這個渾蛋,害他這般莫名其妙,而他的手指輕觸嘴唇,邵亞密乳頭的曖昧體溫跟馨香正透過指尖傳過來,讓祁遠煩躁不已!

他狠狠瞪著熟睡的邵亞密,對他憤恨不已。可他的目光卻又莫名被邵亞密的身體吸引著。

抓狂的轉過頭,他將工作資料一把拿過來,要自己將心神放在工作上,但不久,他又忍不住回過頭,看著邵亞密毫無防備的俊美睡臉。

為什麼要這樣對他毫無防備?為什麼衣服不好好扣上,他不是跟他講過好幾次了嗎?

混帳!他都被這個該死的客兄弄得莫名其妙了!

他既猶豫又氣惱,根本無心工作,文件上一個字也看不進去。他的胸膛氣流混亂,仍是不停的高低起伏。

視線在男人的身上來回流轉,他輕輕吐了口氣。他媽的幹!反正邵亞密睡死了,根本沒人會發現他在幹什麼!

就連他自己,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!何況,只是摸一下,難道這樣也犯法嗎?

 

 

「哎!祁先生,你怎麼跟我們老闆說我掛了,害他嚇的要死,VIP的客人更是哭的肝腸寸斷,還打算去訂做輓聯耶!不過還好還沒,隔天我到店裡去,大家全都嚇死了。」

幾天後,邵亞密又出現在他的陽台,對祁遠職業性的笑著,死而復生讓大家受驚的他,有些羞赧的搔搔頭。

「不過,老闆因此知道我胃痛,客人也因此為我開酒,卻不讓我喝酒的幫我衝業績,對大家真是很不好意思呢!」

對於邵亞密的微笑囉唆,祁遠根本不理,他只是面色難看的轉過身,暗暗告訴自己,他不是個變態。

那天他褻玩他的事,邵亞密當然一點都不知情。

他也當作沒這回事,讓自己忘了。那天他喝了些酒,他是發酒瘋,才會趁邵亞密熟睡愛撫他的身體。

但為什麼自從那天之後,他便常常不去應酬,提早回家,非但沒有報警,甚至他還做菜,如果邵亞密來了,就強迫他吃完再走,要讓他的飲食盡量正常。

他根本沒必要這麼做,但他不想再看到邵亞密明明胃痛的難受,卻還要對他微笑的模樣。不知道為什麼,他非常不喜歡。

這天,當祁遠在廚房做著簡單料理,燈光突然暗了下來。

「邵亞密,我警告你,立刻打開電燈。」他的額頭浮出青筋。

「祁先生,這是浪漫,女孩子都喜歡浪漫。」邵亞密優雅捧著蠟燭出現在廚房門口。

「打開電燈!」祁遠再次警告。

「祁先生,聽我說,只要你偶爾這麼做,你的女友一定會感動,回到你身邊。」

「幹!你再不打開電燈,老子先一刀砍了你!」祁遠暴吼,握著菜刀狠狠將砧板上的苦瓜砍成兩段。

看他這麼恐怖,邵亞密心底一驚,他趕緊打開電燈,吹熄手上的玫瑰蠟燭,而後惶恐微笑說:「祁先生,別這麼凶嘛!我只是想幫你……」

「老子不需要。」

「難道,你不想變的受歡迎嗎?只要你改變可怕的臭臉,會有更多女孩子為你癡迷。我知道,我這麼受女人歡迎,你也許會想到我們的俱樂部工作,但我不能介紹你,因為我們的老闆對我其實很好,所以我不能害他倒店,造成社會不景氣。」

「……你最好給我閉嘴,邵亞密!」祁遠已隱隱抓狂。

「不行啊!」邵亞密認真搖頭,「沉默怎能解決問題,祁兄,有問題我們就要去面對,雖然我不能介紹你入行,但我能幫助你挽回女友,報答你的恩情。」

見祁遠不理他,邵亞密又揚起專業的笑容:

「祁先生,雖然我知道你大概沒救了,但我要報答你,還是會教導你。我想你一定會害羞,不習慣說甜言蜜語,那麼,不妨試試最簡單的那三字,有時候,也相當有效。你知道的,就是……『我愛你』。」

祁遠連理都懶,將切好的食材放進鍋裡慢燉,邵亞密繼續纏著他:

「你不能對她罵髒話,要柔情的凝望她,把她電到酥酥麻麻,讓她知道你的魅力,就像這樣……」

忽地,邵亞密將祁遠的臉扳過去,整個人湊上來,相隔不到幾公分的凝視祁遠,溫熱的呼息噴吐在對方的臉上,看著邵亞密那雙有著長長睫毛的俊俏瞳眸,頓時,祁遠臉漲紅,一把推開他。

「你做什麼,走開!」

邵亞密眼睛發亮,又想靠近祁遠,「真的,祁先生,這招真的有效,可以說是我的招牌必殺技。」

「幹!我說過了,老子不需要!你再靠過來,老子就殺了你。」

他的可怕威脅,讓邵亞密瞬間停下腳步,之後他安分了幾秒,看到祁遠氣呼呼的將煮好的菜裝盤上桌,不禁搔搔頭,問:

「最近你好像都比較早回來,而且都會特地做飯……你是為了我嗎?」

「那是我的晚餐,你只是順便。」

「……是這樣啊……」

邵亞密害羞的笑著,像是不太相信他的話,而認為凶惡的祁遠是在關心他,對他好。

看見邵亞密不怎麼相信他的神情,祁遠的臉色乍青乍白。但他心忖,這其實也沒什麼,就當作撿了不會照顧自己的阿貓阿狗,好好的餵食罷了。而他,則是突然養了一頭牛。因為那傢伙是個牛郎。

而且,他還猥褻過這頭牛。感覺上,真是他生命中的汙點。卻也讓他對邵亞密有了不能說出口的虧欠感。

另,不可否認的,邵亞密一再的精神轟炸也對他產生了影響。

這天,他在辦公之餘,驀然想起該去挽回女友,於是他撥了電話。但手機又轉到語音信箱。女友也從未回過他的電話。他們仍僵持著。

當語音信箱嗶了一聲後,開口之前他猶豫再三,懷疑自己還能說什麼。

時間慢慢的過去,他皺緊眉心,而後遲疑的開口。

「……我……愛妳……」

他匆匆掛掉電話,覺得自己真是笨蛋,幹嘛聽一個混帳牛郎的建議,況且,之前在語音信箱,他一再允諾玫萱,會送她更大的鑽戒,更豪華的名車華宅,但她根本不回他電話,這區區的三個字,在懷疑且試驗的情況下說出口的三個字,又算什麼東西?

他將手機忿忿的丟到一旁,覺得真是丟盡了臉。真他媽的幹!

晚上,邵亞密來了,當他們又一起吃飯時,邵亞密問:「你跟女友之間,需要我的幫忙吧?」

祁遠一愣,皺起眉頭,冷笑道:「老子根本不用你幫忙,告訴你,她已經打電話給我,還哭著說要回到我身邊,看她哭的那麼可憐,我只好答應她了,哼!要搞定,輕而易舉。」

祁遠為了顧及顏面,臉色難看的說大話,用力扒飯。

邵亞密看著祁遠停頓幾秒,而後專業性的笑說:「那真是太好了,你要更珍惜她,更溫柔對她才行啊!」

祁遠的臉色僵硬不已,這時,邵亞密的手機響起,他做了個不好意思的手勢,到一旁聽電話。

「哦!我的愛琳天使,這麼想我啊!當然啦!我一整天都在想妳啊!嗯!我們待會兒店裡見……喔,妳問我為什麼說話那麼小聲……小聲點才好啊!男人啊!太受歡迎是會被忌妒的,還是低調些好啊……」

邵亞密說的同時,還小心翼翼的轉頭看祁遠,像是怕傷了他的自尊心,但他這樣體貼的動作,反而更讓祁遠火大不爽,讓他直想殺了這可惡白目的客兄!

而且他這樣不是擺明不信他剛剛的大話嗎?祁遠一陣困窘,真是越想越氣。

他不爽的狠狠扒飯,邵亞密悄聲在一旁接了幾通電話,跟女客調情。他不想偷聽,但聲音飄進他的耳裡。

「小璐?妳怎麼這時打電話給我……妳怎麼了?嗯……那有點糟糕,但沒關係……不要哭,有我在,沒事的,明天我去找妳。」

這通電話跟之前幾通不太一樣,讓祁遠忍不住轉頭看邵亞密,只見他職業性的笑容不見,換上的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面孔。

而後,邵亞密又開始撥出電話,跟剛剛已經約好時間的客人道歉,要將見面的時間往後挪。

祁遠有些詫異,因為邵亞密不是老是標榜他的敬業精神?

他有些在意,剛剛那個叫做小璐的女人是誰?

發現自己的心思,祁遠皺眉。畢竟邵亞密的私生活關他什麼事?

「祁先生,你煮的菜真好吃!」

邵亞密回到餐桌前,對他客氣討好。祁遠只是冷冷吃著飯,「不過是簡單清淡的兩三道菜,有什麼好吃的。」

幹!滿口甜言蜜語的傢伙,他不會輕易上當。

「真的啊!沒騙你。我真的很喜歡呢!祁兄,你對我真好,我一定會報答你。」

祁遠抬眼,看著他溫文卻總是職業性的笑臉,想起剛剛他曾出現過的真心笑顏,他的心不禁感到煩躁,握著筷箸的手下意識緊了起來。

 

 

從未有過的煩躁,彷彿有什麼不滿足的餓獸根深蒂固的纏住祁遠。

他很不爽,但為什麼會這樣的不爽?

於是,他更加專注工作,簽了巨額訂單的合約,志得意滿的心緒也不過幾秒,下一瞬,狂烈的煩躁飢餓感又纏住他。

天候入冬,即使祁遠盡量早些回來,這天,他打開落地窗讓邵亞密進屋,對方仍凍的直發抖。

所幸他的西裝穿著完整,不然他可能會凍的更嚴重。

喝完祁遠倒給他的熱茶,身體不再發抖後,邵亞密來到廚房,自告奮勇。

「祁先生,我來幫你吧!」

還不等祁遠說話,他已積極幫忙挑菜,切菜。

祁遠弓弓眉。「今天為了節省時間,乾脆吃『什錦鍋』。」

「好極了,我喜歡。」邵亞密專業性的笑容很燦爛,「什麼菜都有,營養好吃。」

於是,兩個廚藝勉強的單身漢,將切好的菜丟進鍋,將肉丟進鍋,開了玉米罐頭,丟進去,香菇,丟進去,黑木耳,丟進去。

「可以丟巧克力嗎?」邵亞密溫文的笑問。

「不……」還沒說完,邵亞密已經將口袋裡的巧克力撕開包裝丟進去。

看著在湯裡冒泡溶化的巧克力,祁遠眉頭皺了下,像是從來沒出現過的食材讓他頓生遲疑。

他心忖,算了,等一下加多一些鹽巴,味道也許可以調回來。正打算拿鹽罐,轉頭看到邵亞密已拿著糖罐加了幾匙。

「幹!你白癡啊!你加糖做什麼?這要加鹽巴!懂不懂!」祁遠惱火的一連加了好幾匙鹽,要把味道扭轉過來。

邵亞密遲疑幾秒後,又是職業性的笑說:「可是,甜的好吃。」他又加了幾匙,最近「宿主」祁遠對他很好,讓愛吃甜的他忍不住造次。

「幹!你還給我加,我說加鹽巴!」他抓了一把鹽,灑下去。

「可是,加糖真的不錯。」他也抓了一把糖灑下去。

「媽的,邵亞密,你來亂的是不是,老子說加鹽!」狂灑了一把!

「加糖好啊!」他也狂灑一把。

「幹!我說加鹽就加鹽!」續加一把。

「甜的真的不錯。」要加大家一起加。

「幹!加鹽。」

……………

十分鐘後,兩人坐在餐桌前,盯著那鍋棕色濃稠還有著詭異氣泡的什錦鍋,邵亞密僵硬看了眼手上的碗,不禁低喃:「這……還能吃嗎?」

「哼!敢做不敢吃啊!」祁遠狠瞪跟他作對的傢伙,嘲諷道。

「不,怎麼會呢!」邵亞密職業性的微笑,「我很期待這道菜呢!」

「那就吃啊!」

邵亞密遲疑幾秒,而後搧搧長長睫毛,優雅燦笑。「祁先生,你是主人!我看,不如你先吃。」

「邵亞密,你是客人啊!而且你剛剛不是一直喊餓,別客氣,你先吃。」

邵亞密臉色一僵,仍是一貫的職業性笑容,「那……我們就別再客套,乾脆一起吃。」

「好啊!要吃就來啊!」幹!又不是吃什麼毒藥,怕什麼!

幽靜的飯廳裡,兩人吃了一口後,祁遠哼笑一聲,說:

「真不錯,誰說這菜做壞了?鹹的恰到好處。」

「哪裡,甜的剛剛好,是放糖拿捏的好!」

祁遠冷酷的笑,邵亞密優雅的笑,他們兩人坐在飯廳,一口一口吃著,過了約莫幾分鐘後,祁遠突然怒罵一聲幹,兩人幾乎同時放下碗筷,快速衝向廁所的馬桶。

「他媽的,什麼鬼東西,那是人吃的嗎……幹,你給我滾出去,我先吐,這是老子的廁所!」

「管你的,我要先吐,幹!從來沒吃過那麼難吃的東西!噁噁噁……真是噁心死了,幹……噁嗚……」

這是第一次,他對祁遠飆髒話,拋下他專業男公關的形象。

祁遠並沒有生氣,他抹抹嘴角,有些意外看著身邊沒了專業笑臉,還皺著臉,可憐作噁的人,反而覺得這樣的他有些可愛。

他的胸膛一陣起伏,心忖:哼!那個叫做小璐的女人算什麼,她看過邵亞密這樣放下防備,露出真性情的表情嗎?

他根本就不會輸她!祁遠沒注意到自己竟跟個陌生人較勁,他只是感到,對他抱怨罵髒話的邵亞密,跟對他微笑討好、唯唯諾諾的邵亞密相比,竟讓他煩躁許久的心情好了些,那麼輕而易舉的。

 

 

之後,邵亞密再出現在他的屋子時,祁遠要他遠離廚房。

「為什麼?我只是想幫忙。」

「老子的廚房,不容許一個渾蛋的存在。」

祁遠斷然拒絕,不希望同樣糟糕的歷史再來一回。

「可是我不是渾蛋,我是當紅的男公關。」

「很好,那就給老子滾!當紅男公關不准進老子的廚房!」

祁遠兇狠憤恨的將魚頭劈開,看的邵亞密一驚,只好在廚房外癡癡徘徊,就希望祁遠能發覺他的用處,讓他幫忙報恩。

但事實上,他們之間越來越熟,雖然祁遠仍然對邵亞密冷酷,但凶惡臉孔的背後,他對邵亞密的莫名關心,像是條透明絲線,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。

有時空暇的時間,見祁遠凶惡卻不趕他,邵亞密也不急著走,不回到他的住處,不回店裡,而是待在祁遠的屋子,像是覺得這裡比較溫暖般。

一回,祁遠坐在沙發上看文件,邵亞密就在他旁邊閉眼休憩。忽地,祁遠感到一陣重量,原來是睡夢中的邵亞密將他的大腿當成枕頭,睡在他的腿上。

登時,祁遠皺眉放下資料,慢慢升起可怕的拳頭,就要一拳打醒他,但看著邵亞密熟睡的臉,後來想想,對方也不過是個混帳牛郎,是頭牛,他何必計較。於是他放下拳頭,拿回文件,繼續工作。

邵亞密睡眼惺忪的睜開眼,發現自己正睡在祁遠的腿上,他的身體驚動了下,似乎認為自己侵犯了祁遠的領域。

但他抬起頭,看見祁遠只是睇了他一眼,而後又轉頭研究手上的文件,並沒有趕他。

於是邵亞密遲疑幾秒,沒有移開位置,又直接順勢躺下,睏倦閉上眼。但他並沒有很快的再度入睡,而是微微垂著眼,感受祁遠的大腿感觸,結實而溫暖,白皙舒適的臉龐有著紅赧滿足。

聽見邵亞密睡著,發出規律的呼息,祁遠的目光又忍不住往腿上看去,他伸出手,輕輕撥開他前額略長的頭髮,撫摸他滑嫩的臉蛋,來回觸弄他後頸溫熱的肌膚。

忽地,他的手一緊,立刻縮回手,握緊拳頭。

他媽的幹,他這是在幹嘛?他又摸他做什麼。畢竟躺在他腿上的,可不是什麼可愛的小貓小狗,而是個男人!

祁遠氣憤自己,但當他沒注意時,他的手又已撫向邵亞密,輕輕撫弄他的髮。猛的發現自己的動作,祁遠趕緊又將手伸回。而後用強大的自制力,讓心神回到文件上,不能再這樣親暱的撫摸他。

一股煩躁飢餓感又漫上他的心頭。

之後的日子,祁遠仍是臭臉面對在陽台凍的直發抖卻對他微笑的邵亞密,當陽台上沒人,邵亞密沒來,他卻久久站在落地窗前,發現自己竟失神站了良久,祁遠總會踏著氣惱的步伐,大步走開。

他發覺,似乎有什麼堅守防衛的東西,趁他不注意時開始崩解了。

這天,王秘書來到他的辦公室報告行程。

「老闆,晚上七點跟張董有個飯局,酒店已經訂好了。」

「推掉,或是叫陳經理去。」

「是……」王秘書恭敬答覆,但遲疑幾秒後,她又忍不住問。「老闆,最近你好像推掉所有的應酬……」

「王秘書,你認為應酬很重要嗎?」祁遠的嘴角輕蔑一撇。

「當然不是。」王秘書知道,有實力的公司,哪裡需要靠應酬。

「老闆,你跟玫萱小姐合好了嗎……」她之前負責送禮物,負責去勸合,因此有些擔心跟好奇。

忽地,祁遠煩躁的摔下正簽合同的筆。「他媽的,女人真是麻煩。」他煩躁啐了一口,「她只是耍脾氣,沒事的。」

聽的出來,老板的感情問題還沒解決。

祁遠自從上次打電話給李玫萱,已經過了一個月。母親再催他,他再打電話給她,轉入語音信箱,想起邵亞密不斷建議的甜言蜜語,幹,他哪裡說的出,每次都只能氣惱的無言掛斷電話。

「那……」王秘書遲疑了一下,又忍不住好奇的問:「老板你最近養了寵物嗎?像是小貓小狗之類……不然怎麼都推掉應酬,提早回家。」如果不是養寵物,難道老板另外有了女人?

話才問完,忽地,祁遠一拳狠狠砸在辦公桌上,頓時駭了王秘書一跳。

「幹!王秘書。妳是吃飽沒事幹了是不是?啊?連老子的事都敢管,真的是太閒了?很好,老子就讓妳加班加到死!」

「啊,老、老闆,我錯了,您別生氣。」

王秘書狂抖著聲音,突然有種隨時會被棄屍街頭的錯覺,雖然這裡明明是正派經營的公司,並不是什麼黑社會的堂口。

老板長的很帥,但很可怕,她真不該過度好奇!

「那、那老板,沒別事的話,我出去做事了。」她準備腳底抹油快跑。

「等一下!王秘書!」

「嗚……老板,我錯了,我再也不敢好奇了,你別殺我啊!」

「幹!妳在胡說些什麼!」祁遠怒喘口氣後,說:「妳不用去叫陳經理了,今晚的應酬,我自己去。」

「咦?」可是老板不是有約會嗎?王秘書心忖,但不敢再亂問,「好的,我知道了。」

王秘書退出辦公室後,祁遠煩躁的吁口氣。的確,他何必總是為了邵亞密趕回家,他是他的誰?他來了,對他精神轟炸,胡亂傳授牛郎的招數,說什麼要報恩。

他沒來,他落寞的站在落地窗前,久久都無法離開,簡直是莫名其妙了。

他不要再讓那個渾蛋耍的團團轉,今晚他要去應酬喝酒。他不愛應酬,但往昔不去,就得陪李玫萱。忙碌的應酬文化,意外的讓他能喘口氣。

他喝酒豪氣,跟他應酬的客人都很痛快。只是,今晚喝酒時,他卻心不在焉。只因剛剛踏進酒店時,他感到寒冬的夜溫冷冽的驚人。

邵亞密來了嗎?被困在他的陽台上嗎?算了,不關他的事,而且他搞不好根本沒來,他擔心什麼?他根本不需要去關心那個傢伙!

他豪氣海派的跟客戶喝酒,酒店包廂裡賓主盡歡。幾個酒店小姐往他身上靠,濃烈的粉味讓他皺眉頭。

之後包廂打開,一個貌美小姐走了進來,「不好意思,各位老板,我來晚了。」

「小瓔,今天怎麼這麼晚來啊!」張董色瞇瞇的看著這艷麗小妞。

小瓔嬌媚的撒嬌:「哎呀,人家盡快趕來了,外頭正下滂沱大雨,把人家都淋濕了。」

「外頭在下雨?」祁遠忽地開口問。

「嗯!下的很大,打在身上很痛!喔!祁董,人家好久沒看到你了呢!」小瓔看到祁遠,就想立刻挨過來,祁遠將她擋開,順手接收的張董樂不可支。

祁遠的眼睛看著門口,胸膛上下起伏,外面正下著大雨,又濕又冷?

他灌了口酒,告訴自己別想太多,那根本不關他的事,而且,搞不好邵亞密今天根本沒來。

可是,如果他來了呢?

他的心霎時抽緊,猛地一把推開身上的女人站起來。

「咦?祁董,你怎麼啦?」

「我還有事情,先走一步,你慢慢玩。」

「為什麼要先走,不是玩的很開心嗎?」

「我想起來,我的寵物……被關在陽台了。不回去,他會死的。」

「天啊!這種天氣被關在外頭,真可憐,那你快回去吧!不用管我了。」美女在抱,他當然不在意啊!

將張董拋下後,祁遠一路上幾乎是用飆的。他看著激烈打在車窗上的狂雨以及呼嘯冷風,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。

回到華廈住處,一打開門,他便快步衝向落地窗,開鎖,刷的一聲打開,他看著黑暗空曠的陽台,疾風驟雨不斷打在他身上,湧入屋內。

沒人……

祁遠的心放鬆下來,任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,他喘了幾口氣,才要將窗關上,忽地,他看見左側的陰暗角落有什麼東西縮在那裡。

祁遠的心一緊,連忙走過去,扶起躲在一角勉強遮避狂風暴雨的男人。

「喂!邵亞密,你沒事吧!」

聽見他的聲音,邵亞密突然伸出手,緊緊、緊緊的抓住他,渾身劇烈發抖,聞到祁遠身上發出的濃烈香水味,他的嘴唇因冰冷而狂顫。

「我以為……你是愛面子騙我的……你真的跟女友合好了?今晚一直在陪她?祁遠,你……是不是……不會再理我了……」

「邵亞密,你在說什麼?」

祁遠皺眉低吼,趕緊先將他帶到屋內,將落地窗關上。

邵亞密看著他,茫然的眼眨了眨,而後又揚起職業的笑臉。

「啊……祁先生,你回來了,雨下的好大……今天工作還順利嗎……嗯……我剛剛說了什麼?」他搔搔頭,額頭相當的燙。

「糟糕……我今天沒去店裡……老闆會氣的跳腳。」

「幹!別再管那個混蛋老闆。」

祁遠將渾身發抖,說話顛三倒四的邵亞密拉進浴室,等不及浴缸放滿熱水,他先拉過蓮蓬頭,將熱水沖在蒼白狂抖的人身上,趕走侵襲他的寒氣。

「邵亞密,脫衣服!」

昏眩的邵亞密聽話的點頭,但抖顫的手指難以好好的解開紐扣,祁遠幫他將花俏西裝脫掉,而後幫他解紐扣,之後急了,粗暴用力的狠狠扯破,將濕冷的衣服扔在一旁。

邵亞密自己也配合的抖顫拉開皮帶,脫掉下身濕重的衣物,讓祁遠一手抱緊他顫抖的身體,一手拿著蓮蓬頭幫他沖身體。而後他進入浴缸,泡了好一會兒,才茫茫然的抬起頭,對祁遠微笑:

「祁先生,謝謝你,我已經不那麼冷了。」

祁遠掃過他在水裡的裸身,而後別開眼,說:「剩下的你自己來,我去幫你拿換穿的衣服。」

祁遠走出浴室,胸膛起伏了下,才走進臥室的更衣室,拿出他的睡衣。

過了一陣子,邵亞密仍不出來,祁遠擔心的打開浴室門,卻見他已昏沉沉的睡著了。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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